当轮船汽笛声轰鸣响起,便意味着又有一艘船将要驶离码头、去往辽远的他处。作为北京文化艺术基金2021年及2024年度资助项目,入选“大戏看北京”2025展演季、第九届老舍戏剧节,10月17日晚,黄盈导演原创话剧《我这半辈子》的演出随着这样一连串汽笛声的响起而启幕,折页意味着经过迭代调整之后的新版本也已开启巡演。
从三面观的小剧场沉浸式版本,延展到镜框式的大剧场版本,《我这半辈子》在舞台设计上的进阶和变化是一目了然的鲜明——数块边界明了又锋利的几何背景板竖立在舞台上,一棵高大的树立于其中,亦带来坚硬又孤零的气息。
七个演员游移穿梭在舞台之上,一共饰演了超过二十余个角色,共造出了一个北平民国时期的众生图景。男主角常顺,姓舒,北京人。底层旗人之后,生于小年夜,出身寒微。常顺极幼时,父亲因战乱而死。
清末民初,乱世纷纷,常顺母亲独自操劳,坚忍持家,一家坎坷度日,生活极为拮据。生活虽困顿匮乏,但常顺不缺温暖与关爱,性格纯良正直,自强不息。
后又经异国漂泊、职场迷茫、内心挣扎之种种,回首往事,才发现最珍贵的东西早在身边萦绕,终于不再拘泥于“小我”,找到了更高远同时也更有“温度”的人生目标。
在舞美设计李彪的阐释中,我们可以一窥《我这半辈子》大剧场版相比于小剧场版的迭代调整。
《我这半辈子》大剧场版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出了故事中两个重要城市——北京、伦敦两地的典型建筑风貌与构成,鲜明形象中又不乏抽象的意象,形成了影影绰绰的视觉层次。线条本身的“尖锐”属性,也暗合了剧中主人公参照的原著人物老舍先生的文字风格。
故事中的“烟火气”,则体现在两处舞台设置上:其一是垂下的纱帘幕自由地展现出各种城市风貌与相关故事元素。其二便是舞台上的那棵树。李彪说:“北京题材的戏,我绕不开这棵树,是冥冥之中的感觉。”在他一直以来的感受里,老舍先生就如这样一棵树,“孤独……又有生生不息的感觉,虽然是一棵冬天的没有树叶的树,周围环境也很寒冷,但树立在那里,是又孤独又温馨的。”
舞台地面也由过去的雪地变成了石板地。石板的形象参考了“圆明园”的石头形制,它隐喻着——“石头很顽强,虽然被摧残过,但是它依然在,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。”
一片静谧中,会有一个时刻,几面透明的“墙”交叠组成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,虚实间,过去、现在和未来一同朝我们扑面而来。而台前那几盆老舍先生最爱的菊花,依旧开得繁盛。
首演结束后,第一次饰演舒常顺的演员邢凯程在谈及这一次创作,从主人公身上得到了哪些力量时,他说:“我发现小年(舒常顺)身上有太多经历和烦恼和自己的有一些相似,这让我很动容——原来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的迷茫与现在年轻人的迷茫好像都差不多。”他本人与剧中的舒常顺同处青年时期,有相似的困惑——“小年很让我佩服的是,他很有思考,敢于去纠正当下,总结经验然后又能大步的向前迈。”在《我这半辈子》里,他获得了些许解答:“人在迷茫时,要不断地去总结自己当下做的,不要随遇而安,更要有勇气去找寻自己的理想。”
导演黄盈表示,在通往寻找自我的路上,我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,“寻找自我是一个过程,不是一次性就能完成的。在不同的年龄段、不同的境遇、不同的心境下,要不要寻找(自我)、或者说可能会出现的改变,都是始料未及的。”
“对自己的认知,也是在不断变化的。有时候当你已经笃定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时,可能又会遇到新的问题,你还会(对自己)不满意,想重塑,甚至会觉得——是我认识错了吗?那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呢?其实有时候也不是‘认识错了’,而是时间和年龄带来的改变。”
因为以上诸番现实种种,导演黄盈认为“寻找自我”这件事实则是一个“毕生的功课”“不断的修炼”:“它不是一次战役,也不是一蹴而就的,好像没有一把万能的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问题之门。”也正因为此,“寻找自我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……总是要‘脱一层皮’的。”
那么,要如何一一逾越之呢?
他说:“逾越这个词其实蛮有意思的,因为一次‘逾越’并不意味着可以把所有问题都解决……它可能是一个跨栏比赛,真正的终点必须要到人生结束的那一刻才作数。”
但我们在面对困境时,也并不是完全无计可施的。“无论面对的是什么阻碍,是逾越过去了还是没有逾越过去,依旧有两个字是非常重要的,就是:勇气。”黄盈说,这个词听起来虽然有点“老生常谈”或者“抽象”,但当我们投入到具体的生活之中去的时候,会在每一点小事里去体会到“勇气”的意义。
最后,导演黄盈还是提到了《我这半辈子》中的一句台词——亦是出自老舍先生散文作品《宗月大师》:“知道一点,便去做一点;能做一点,便做一点。”
据了解,接下来《我这半辈子》还将陆续在廊坊丝绸之路国际艺术交流中心戏剧厅、顺义大剧院和天津大礼堂中剧场展开巡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