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老了，是有儿女幸福还是有钱幸福呢？

巷口的老槐树又落了一季叶子，王大爷坐在藤椅上数着叶脉的纹路。他左边裤兜里装着儿女寄来的体检报告，右边装着刚取的退休金，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幅被岁月揉皱的画。

清晨五点，李阿姨的厨房准时亮起灯。案板上的排骨炖得咕嘟作响，这是给住院女儿准备的营养餐。她的手指关节因风湿微微变形，却仍能精准地挑出汤里的花椒粒。窗台上的多肉蔫了几片叶子，她却没察觉，心思全在保温桶的密封性上——要让女儿吃到热乎的汤，得赶在早高峰前到医院。

这样的日常，在无数老人的生活里重复上演。儿女是嵌进生命的年轮，是深夜急诊室里握紧的那双手，是年夜饭桌上永远多摆的那副碗筷。张叔总说，去年摔断腿时，小孙子趴在床头给他念童话书，那些拼音不准的句子，比止疼片还管用。亲情的温度，能焐热养老机构里冰冷的床头柜，能让空巢里的电视机不再是唯一的陪伴者。

但皱纹里也藏着无奈。赵阿姨看着手机里“工作忙，不回家吃饭”的短信，把温了三遍的饺子倒进冰箱。她数着墙上的全家福，发现孙子已经比相框里高了一头。当“常回家看看”成为法律条文，当电话里的“都挺好”变成口头禅，亲情的重量有时会压成心头的褶皱。

口袋的底气

社区诊所里，陈叔正在和医生商量治疗方案。他摩挲着医保卡，声音里带着底气：“用进口药吧，我攒了些钱。”走廊里，几位老人正小声议论着养老金上调的消息，布满老年斑的手互相握着，眼里闪着光。钱不是万能的，但在医院缴费单、养老院账单面前，它是尊严的铠甲。

王奶奶的智能拐杖亮着蓝光，那是用存款买的最新款，带GPS定位和紧急呼叫功能。她不再担心迷路后没人寻找，也不用看保姆的脸色。每月准时到账的退休金，让她能在重阳节给孙辈发红包，能在广场舞队里换上崭新的红绸扇。物质的支撑，为晚年筑起一道防风墙，让生命的黄昏不至于困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。

可硬币总有另一面。周大爷躺在保险柜旁的地板上，手里攥着存折，周围散落着没吃完的降压药。他走的时候，银行卡里的数字还在增长，却再没机会听一听小孙女喊他“爷爷”。当财富成为唯一的安全感来源，冰冷的数字终会冻住心跳的温度。

春日的养老院里，吴爷爷正教失智的老伴认照片。他口袋里装着离休工资卡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老伴的手。护工说，每天早上，他都会用退休金买一束她最爱的康乃馨，插在床头柜的玻璃瓶里。这时候人们才明白，幸福从来不是单选题——儿女的牵挂是心灵的暖炉，金钱的保障是生活的基石，而更重要的，是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烟火气，是历经沧桑后仍能相视而笑的默契。

巷尾的棋牌室里，几位老人正算着麻将账。张大爷赢了两块钱，非要请大家喝汽水。他晃着退休金银行卡：“这叫物质文明，”又拍拍手机里和孙子的合照，“这叫精神文明，咱两手都要硬！”笑声里，皱纹舒展开来，像老槐树在春风里抽出的新芽。

暮色漫过街道时，王大爷把体检报告和退休金存单叠好，揣进怀里。他看见放学的孩子蹦跳着经过，听见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。原来岁月的褶皱里，幸福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。当亲情的月光照亮归途，当物质的星辰点缀夜空，生命的银河才能闪耀出最璀璨的光芒。而真正的答案，或许藏在每个清晨为家人熬的那碗粥里，藏在每次给孙辈包的红包里，藏在和老伴相扶走过的每一步里——那是时光写给人间最温柔的情书。